钟云舒的第三个个展来源于对水的印象,参引了许多不同的意象,在此不做赘述。但或许可以花时间整理一下她的创作状况。从我看来,她的创作特点十分清晰明了。
其一:关注材料自身的物理属性。这包括它们的纹理、外表的面貌、自身的力与可能对外界产生的作用力等等,这些属性在她的创作现场产生效用,并且似乎是单纯出于感性驱使,对这些属性赋予情感,通过修辞将日常物组织成富有辞藻的讨巧文章。只是,这样的文章注定是抒情式的,并且不具有任何特殊指向,因此也没有社会性、政治性或者文化性的批判;这导致了她的作品显得过分纯粹以至于中空的状态,必须借用视觉、美学或是雕塑的抽象语言才得以被分析。当然,如果将此理解为一种针对“阐释”的创作姿态,或许更能给人带来惊喜;只是,艺术家似乎还不那么愿意放弃解释的义务和权利。
其二:从现成品出发,借用材料本身的状态创作。展览的前期准备基本是寻找合适的材料,并在展览开幕前将材料运输至场地,连续进行几日的密集工作。但从三次的个展变化中,可以感觉到这种创作方式的变化,现成品的比例逐渐减少,更多的是定制材料。虽然它们保留了材料原本的部分特征,但有意为之的加工手法无疑将现成品的发言权降至更低。这样的转变可以被理解为是一种创作方式的发展与进化,但如果前提是不自知的,难免会被认为是一种“无奈之举”。因为很显然,当现成品在艺术史上不再是新鲜对象时,它们所能赋予作品的寓意也就少之又少,在这样的情况下,艺术家只能转而对材料进行更多的干涉。而这种干涉也常常陷入两难的境地,它似乎与材料本身相关,但又充满着无从诉说的逻辑——这些将材料联系在一起的逻辑,如若最终没有一个明确的价值观依托的话,则会成为一位负心汉的煽情伎俩,诱惑观者对作品付诸感情,却始终徒劳。
其三:文字游戏。从“力的力的力的”、“雪梨和雪梨纸”到“长长”,我们能找到类似同语反复的游戏规律,将同样的语词叠加生成不同含义,并通过这些幽微的区分扩大叙事的框架。这是一种巧思,也是钟云舒最特殊的气质;但也导致她的作品终究被这样的游戏绑缚住,出发点的纤细微小加之材料被其本身属性牵制,使其作品能够面对的层面十分局限。从文学角度理解,抒情本身是没有错的,但对日常物的抒情与对人间冷暖的抒情注定来自不一样的力度。这对90年出生的钟云舒而言,当然还不足以产生什么威胁,但无论如何在未来的某一时刻会成为瓶颈。